渟院深深

 近期，腦海裡總有五、六十年代，在大家族背後默默耕耘的女人背影。那個時代的女人，生下七、八個小孩都算普通吧。男人在外打拼，女人獨自在家照顧老幼。

然後，我想起了我的外婆。

“外婆，要下雨了，趕快回家！”

外婆在我四歲的時候便與世長辭。聽説她剛‘走了’的那段時間，我總會在下午太陽快下山的時候，站在門口，對著外面喊著這句話。當時的我‘看見’了外婆嗎？還是單純懵懂的孩子想象？老實説，我沒了這段記憶。這是後來我阿姨告訴我的。

四歲的我，和外婆相處的記憶不多。但如果問起我外婆的形象時，我縂記得外公家浴室裡縂放著一張椅子，外婆坐在那裡準備洗澡前，雖然疲累，卻對著我微笑。就只有這個畫面。然而我的外婆還是給我很溫暖的感覺。

曾經聼阿姨說，當年你獨自一人坐巴士，把剛出生的姐姐從檳城接回去家裡照顧。在祖父母重男輕女的觀念下，你接納了我們。外公家的舅舅阿姨們很疼惜、很照顧我們。我相信你也一定如此。

印象中的外婆，身體不好。阿姨經常駕車帶她去看中醫。而我就像跟屁蟲地跟一塊兒去。當年的中藥，總會有嘉應子配藥吃。貪吃的我總愛吃外婆中藥的嘉應子。酸酸甜甜，很好吃。阿姨説那個中醫師有次調皮地要我喊他老婆作‘阿姨’才願意請我吃糖果。結果我竟然回答說：“她是姐姐，不是阿姨。”逗得中醫師太太興奮地帶我去買炸鷄作爲獎勵。雖然自己不記得這段插曲，但真的不敢相信小小年紀的我，也太世俗了吧？！哈哈... 題外話了。

這些記憶裡，好多好多外婆的畫面都是‘無聲播出’。我記不起外婆的聲音。是嬌弱還是中氣十足呢？我不清楚。只知道阿姨曾説過你愛吃榴蓮配白飯。那個時代的女人，是不是總是默默付出呢？有時候會不禁想説，如果外婆能長壽一點，我和她的關係會如何呢？外婆會告訴我她的故事嗎？外公外婆如果携手迎向金婚的畫面會如何呢？我的媽媽、阿姨、舅舅們都好風趣，是遺傳自外婆嗎？三姨許許多多的拿手好菜都是你傳授的嗎？好多好多的疑問，就像我二十二嵗那年外公突然離世一般，都來不及問了。何況，外婆離開時，我才四歲。

外公突然的離世，我傷心不已。幾次在《渟院》寫下外公的記憶。那麽外婆呢？更遺憾的是，我和外婆的緣分，來不及堆積，便逝去了。

外婆，我突然好想你。你好嗎？你有遇見外公和小舅舅嗎？我們最後一次見面，我才四歲，如今，你認得我嗎？當年你對我有什麽期待嗎？看見現在的我，你會覺得期望落空嗎？

原來，我們真的離別好久了。但願你在你的世界一切安好！